生人退避的惊悸感。
但面对身着明黄常服的白含章,没有丝毫显露。
也不知道是收敛得好,亦或者叫太子爷的磅礴龙气压制住了
“忙里偷闲,出来走走。
白天人多眼杂,禁军、太监、宫女,没有谁见到本宫不磕头的。
反而不如晚上宁静,没那么多繁文缛节。”
白含章轻声问道
“陈公公也是出来散心”
素来面无表情,像是活死人的陈貂寺,双手笼在袖中,躬身道
“圣人闭关之前,曾命老奴看好家门,因此不敢懈怠,常常绕着皇城巡视。”
白含章衷心道
“辛苦陈公公了。”
陈貂寺后退一步,低头行礼道
“老奴不敢。应尽的本分罢了。
倒是太子殿下,每日操劳国事,须得着紧身子骨。”
白含章淡淡一笑,回答道
“本宫心里有数。”
陈貂寺不再多言,那双浑浊黯淡的老眼,稍微打量太子爷几眼。
许是心力消耗,劳累苦思,渐渐有气血两亏之征兆。
也不知道太医局那帮酒囊饭袋,养着干什么吃的
竟然都没有开些方子,好生补足。
“唯愿大景明月,朗照万户与千秋。”
不知不觉,白含章走到太和殿的月台。
他仰头望着那轮硕大的银盘,眸中倒映深邃之色。
此处少有人来,就连朝臣都不敢靠近。
唯独钦天监的那帮练气士,可以自由进出。
周遭设有日晷、嘉量各一,铜龟、铜鹤一对,以及十八座金鼎。
殿下为数丈高的汉白玉石雕基座,环以栏杆,恢弘大气。
每逢雨季,那些石雕龙首排水通渠,可呈现“千龙吐瀑”的奇观。
“殿下今夜幽思颇重。”
陈规双手束立,暗自想道。
白含章亦是心有所感,回头瞧着服侍起居的近臣,笑道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每到四下无人时,难免想得多。
犹记得本宫还小的时候,左相古少磬与宣国公李鸿光,都曾做过本宫的老师。
前者出身千年门阀,世代簪缨,钟鸣鼎食,又兼修上阴学宫的王霸之术。
他所教本宫的帝王权术,为知天命而用之,想要驾驭臣下,就得至周至密,至深至细,至隐至蔽。
以人心知天命,万事可成。”
这些高深道理,从陈规的左耳进右耳出,半个字都不入心间。
本分两个字,对于深宫内廷听差办事的奴才来说,尤为重要,需要时刻谨记。
“可本宫却觉得不然,人心之危,道心之微,哪里是天命可以囊括。
以权御术,始终落入小道。
命者,道也。
天命所定,未必就不能违逆。
顺其自然,始终还是天子之道。
并非宰执万方的人皇正统。
与其知之,用之。
不若制之,取之。”
白含章长舒一口气,面上难得显出几分争胜之色。
站在身后的陈规,虽然未见太子爷的神色,可从那道负后而立的背影,他莫名觉得四位皇子里头,真要说谁更像圣人,还得是大殿下。
“纪九郎,你停手吧”
北镇抚司衙门明堂,天运子那缕残魂有气无力叫喊道。
他仅存的那点念头颗颗崩碎,几乎难以弥合。
一次次催动本命道术,简直是把心神榨干。
个中煎熬痛苦,远胜于扒皮拆骨,抽髓夺元之折磨